夏木错。

天气好极了,钱几乎没有。

【辛赵不宣】走肖

赠:亦心 @SisteR_Wing ,生日快乐!!!




       元仲辛第一次遇见走肖,他约莫八岁的光景。那时的小元亲娘早故、嫡母苛刻、爹基本等于不存在,若不是大元照拂庇护,只怕早死在了酷刑拷打之下。


       虽万幸活了几年,但府里的下人踩高捧低,时常克扣他的饭食,他经常贪婪的盯着包子铺,多看几眼再狠狠咽口水,盘算着今天要去哪家干点零活赚几枚铜板。


       走肖便是在他第五十八次盯着包子铺时出现的,一身蓝衣,斗笠遮挡了她的面容,坐在他身边的石阶上同他攀谈,“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元仲辛警惕的后退了数步,他自知身上穷的叮当响,衣服也是最贱的料子,这样的他身上还有什么利可图?莫非是遇上了人牙子?


       走肖见他小小的脸上满是警惕和戒备,轻笑了声,抬手指着包子铺,“你若告诉我,我便给你买包子吃。”


       元仲辛肚子配合的响了起来,他有些尴尬的捂住自己的肚子,转身欲走,他可不打算为了些蝇头小利,付出什么巨大的代价,虽然他如今确实饿的发慌,但他也不敢保证这个莫名出现的人买来的包子里掺了什么东西。


       走肖排出几枚铜板置于地上,“告诉我,你就可以拿钱自己去买包子。”


       元仲辛顿住脚步,看着铜板,垂眸思考了一小会,下定决心说道:“元仲辛,我叫元仲辛。”


       然后小元拿着铜板买了三个大包子,吃第一个时吃的狼吞虎咽,不过几秒便飞速咽了下去,被滚烫的肉馅烫的直倒凉气,吃到第二个反而开始磨蹭了起来,一小口一小口的,开始舍不得吃太快,第三个包子则被他用油纸包包的好好的揣在怀里,留待下次再吃。


       走肖看着他这不雅的吃相,幽幽的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你在开封呆得开心吗?”


       元仲辛抬起头,疑惑的说:“还行吧,我有记忆起就是这样的日子了。”就是有时会羡慕那些撒撒娇便能得到一串糖葫芦的同龄人。


       “你愿不愿意跟我离开开封,去大江南北看上一看。”


       这个问题实在太奇怪了,元仲辛看着她,一直没说话。


       “也罢,你还小,总是要告知你家大人的,走吧,去找你家兄长。”


       元仲辛抱着包子稀里糊涂的跟在她身后,她显然熟谙道路,并不需要他带,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个人虽是女子,身姿步伐都隐隐与他大哥相似,应是习武之人。




       走肖和元伯鳍的第一次谈话并不太愉快,谈到最末,元伯鳍黑着脸唤下人将她请出去,看到偷听的他更是冷了神色,走十却没有动怒,已经摘下斗笠的脸依旧和煦,她说,她会再来的。


       走肖第二次拜访元府时,元伯鳍让家内小厮谎称他不在家,走肖只是笑着撩起玄黑的衣袍坐于元府门前的石阶上,说:“那我便在此等他回来。”


       小厮有些不耐烦欲动手推她,她不过几个步子,便脱出小厮周身的范围外,很明显,这是位高手。


       由于走肖的不肯离去,元伯鳍被逼的连正门都不敢走,好歹也是世家公子,元伯鳍气闷到不行,只能将走肖又请进来,说了些什么元仲辛并不知道,只知道那天晚上元伯鳍突然闯进他的屋子,环顾四周后轻轻的叹了口气,“是我能力不足。”


       走肖第三次拜访元府时,元伯鳍将她请到院内的一块空地,她随手拎着把树枝,和元伯鳍对打,不过稀松几招,树枝距他的喉口不过几分寸的距离,很明显,走肖获胜。


       元伯鳍收起剑,莫名肃穆起来,向她行了一礼,走肖亦回礼,真是奇怪,两个习武之人,倒像个文人墨客一般,秀气儒雅。


       元伯鳍回头撞见偷偷探头的元仲辛,说:“回屋收拾好行李,明早你们就动身。”




       就这样,八岁的小元在天还蒙蒙亮时,坐在马车上一颤一颤的离开了开封。


       走肖似乎习惯了在外带斗笠行走,清瘦的身子坐在车辕上,时不时的发出声音勒令马儿。


       元仲辛奇怪的探出马车问:“我大哥就这么同意你把我带出来了?”


       走肖看了他一眼,从车内摸出一件斗篷扔给他,示意他裹好,小元照做,她才慢悠悠的说:“怎么?你舍不得啊?”


       “也不是,可是你究竟为什么要带我走啊。”


       “算命的说,我一人行走江湖过于危险,需找一吉祥物,方可保我平安。”


       “这么巧,就是我?”


       “你都已经离开封这么远了,就别问这些废话问题。”走肖有些不耐烦的说。


       “那我怎么叫你?”


       “叫我走十就行。”


       “这名怎么那么拗口。”元仲辛念了几遍后皱起眉头。


       “行走江湖有几个用自己原本的名字的,万一惹出什么事不是给家里惹祸吗?”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感觉,元仲辛点点头,有些雀跃的说:“那我是不是也要取个这种名字啊?”


       走肖毫不留情的泼了冷水,“你又不算江湖人,要起名字做什么?”


       “那我是什么啊?”


       “我的吉祥物啊。”




       元仲辛原先还有些拘谨,一边跟在走肖约五步距离的身后,一边寻思着她的企图。日子过久了,他索性放弃这些乱糟糟的头绪,胆子也大了不少。


       平心而论,走肖对元仲辛不赖,元仲辛想吃的想玩的她都会买下,小元自小长大没见过这么有求必应的人,少年心性忍不住让他得寸进尺起来,趁她不备欲抢她手下的烧鸡,被走肖眼疾手快的拍下。


       元仲辛扁着嘴说:“我没吃饱!”


       走肖啃着鸡腿含糊不清的说:“忍着,你之前饮食不正规,肠胃弱,吃多了有你好受的。”


       元仲辛只能气鼓鼓的坐到船头,看着艄公一遍一遍的撑起长竿,过了一会他又忍不住问里面那个人,“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走水路,去淮南。”走肖抬眼看着莽莽群山,伸了个懒腰,径直躺在船舱里眯眸小憩,天色映着波光在她光洁的面上掠过,有不知名的雀儿掠过水面,尾羽是黛青色,歌喉轻灵。


       元仲辛也如走十一样躺下,在水声里摇摇晃晃的睡去,艄公则是尽职尽责的操控船只,行过千山万水。




       元仲辛醒来时已是入夜,他伏在走肖的背上摇摇晃晃,街道上的吃食发着绝美的香气钻进了他的胃,诚实的响起了咕噜声。


       走肖察觉到他的动静,停住脚步,转头问:“饿了?”


       元仲辛抱着她的脖子,眼睛还看不大真切,只能看见被点点灯火晕开的面前人的面容,他一边揉揉眼睛,一边点了头。


       走肖将他放下,付钱买了吃食,嘱咐到:“自己先在这等一会,慢慢吃,我先把客栈定了,去晚了恐怕没房间,一会就来找你。”


       元仲辛点头应下,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影憧憧处。吃着吃着,便开始有些食不知味起来,忍不住四处张望,张望后又低头吃几口,这样反复几次,原本放松的肢体都慢慢的变得紧绷起来,嘴紧紧的撇着,不住的把玩着手指。


       走肖回来时元仲辛就是这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她坐在他的对面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不好吃吗?”


       元仲辛猛地抬头,像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眼里怯生生的闪着光,听到她的问题后有些茫然的低头看了空碗,含糊地说:“挺好吃的...吧。”


       走肖看他这神色已是明白了七八分,叹了口气,“不好吃可以直说,不愿意吃完就不吃,不用勉强自己,我不会丢下你,你是我的吉祥物,没你我会出事的。”


       元仲辛眨了眨眼,“真的,不难吃。”虽然他后来都没有认真品尝,但口感确实不差。


       “那就行,走吧,回客栈去。”




       第二日,走肖退了房,租下一间小屋,又带着元仲辛去做了几身衣服,买了菜,回家开始准备生火做饭。


       元仲辛在她身后跟了半天,看她的一举一动,在她坐下来生火时才开口问:“我们要在这久住吗?”


       “住段时日吧。”走肖专心捅着火炉,然后被黑烟呛的连连咳嗽。


       元仲辛有些看不下去的抢过火钳和扇子,“哪有你这么生火的,能生起来才怪了。”


       走肖索性一摊手,“那你来,我去写几封信。”在买菜的时候她顺手买了纸笔,她蹭了蹭手,便伏在案前。


       元仲辛一边盯着逐渐旺盛的火苗,一边分神看着她,这一路来她都游刃有余,很少看到有什么不擅长的事,一直到刚刚才看出几分生手的痕迹,这个人,真的是太奇怪了。


       走肖写得很快,细致的将几个信封用锅里的米粒粘好,得了闲后像是想起些什么,问道:“元仲辛,你认字吗?”


       “我大哥教过我,但还认不全。”


       “武功也是?”


       元仲辛乖巧的点点头。


       走肖转着笔,一只腿踩在凳子上,“看来明天该带你去买些书和趁手的兵器了。”


       “你教我?”


       走肖笑了起来,“不然呢,有我愿意教你你就知足吧,行了,让开吧我把菜炒了。”


       与生火技能相比较,走肖的做饭水平要稍好一些,不过也只是稍好一些,做出来的菜肴算是稀疏平常的水平,算不上美味。


       “你给谁写信呢?”元仲辛含糊不清地问。


       “给问我问题的人。”


       “问你问题?你朋友?”


       “不认识的人。”


       “那你还回答?”


       “给我钱我就回答咯。”走肖答得漫不经心。


       一直到数年后,元仲辛才知道,走肖在江湖上的确有些名号,据说可未卜先知,推敲未来,不少人会下重金只为这位走先生的答案。


       不过...这个走肖看着又不是个江湖术士,也从未见她算过命,是怎么做到的呢?


       元仲辛问过走肖这个问题,那时走肖正喝的微醺,只是挑眉看着他,“你猜咯?”


       元仲辛...当然猜不出来。




       小元便开始了这样旁人少有的生活,在一个地方呆上个几月,看遍人情,尝遍奇珍,走肖从不在物资上亏待他,当然也不会亏待自己,花钱挥金如土的劲一开始看着元仲辛直皱眉,花多了他倒是也麻木了,反正这个人看着也挺有钱的...


       元仲辛选的刀是把小巧的蝴蝶刀,他觉得这把刀耍起威风又变化多端,十分喜爱,走肖那时却有几分沉默,在他疑心她是否不愿意为自己买这把刀时,走肖已利落的付了帐,“先说好,打起来我可不会让你。”


       “那可说不定。”小元眼里精光乍现,一翻刀刃便直冲走肖背影而去,走肖并不看他,背上却像生了眼,弯腰闪过,随即转身踢腿直冲他面门而去,元仲辛凭借自己个子尚小,转身与她缠斗,几招下来,依旧渐渐不敌走肖,走肖划拳为掌打散他的攻势,再最后要攻上胸口时收了力,转手提起他的耳朵。


       “哎哎哎!疼!”


       “基本功不扎实,看来你哥让你练时偷工减料了吧。”


       “你怎么知道...”元仲辛睁大眼睛。


       走肖松了手,“在我这,基本功夫必须一步一步给我练到位,平日里差一点,真正真刀真枪作战时,丢的就会是你的命。”


       兴许是因为她的表情太严肃,元仲辛揉着红透的耳朵没有反驳。


       相比起武功的要求严苛,走肖对于文学授课反而更为随意,科举必考的四书五经会讲,儒家其他门派的书籍也会讲,若是喝酒喝的兴起还会讲些民间故事,她看起来像是对这些字句十分熟悉,无需看书随口便可引经据典,在元仲辛偶尔打瞌睡时还会说说文人墨客的一些风流韵事。


       这么多种思想自然会有打架的地方,元仲辛提出不解时,走肖只是说,你那么聪明的脑袋,不会自己想吗?


       “那万一我想岔了呢?您就不怕我走歪路?”


       “我更怕你想都不会想,那我真是埋没了你。”走肖低头斜睨着他,又来了,那种隐隐约约的自傲,不摄人,却也不容忽视。


       她将书随手甩在桌上,背手站起,“这世上很多道理须得你自己去琢磨,不是他们和书里告诉你你就要完全相信,读书的目的从来不是让你全盘接受,是为了让你明真理、辩是非,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和承担后果的胆量。”


       “我若畏畏缩缩听从他人安排,你我今日不会有这样的缘分。”




       在元仲辛约莫十五岁的时候,走肖开始教他新的东西。她先是使用各种兵器在稻草人身上造出伤口,再告诉元仲辛应如何处理和包扎。也是在这个时候,元仲辛才发现,走肖惯用的兵器应当是剑,与此同时,也擅使弓,箭头极准,他不得不惊叹,这是怎样的人才。


       教完了如何自保,走肖就开始教行兵布阵、边境防舆,教他如何将地形之宜利用至最大化,又同他讲邻国局势,有几方势力。


       元仲辛很聪明,走肖教他的他基本能学个十成十,越学他便越觉得心惊,如此人物,为何只是在江湖上行走,教自己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有一日他试探的问道:“走肖,依我看你不像个江湖人士,倒像个将军。”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是个郡主。”


       元仲辛被这浑话震的有些无语,走肖此人哪里都好,就是毫不吝惜对自己的夸耀,连郡主这种胡话都能说,哪个金枝玉叶的郡主会满手练武所致的茧子和做菜时不慎割伤的刀口。


       “那郡主大人干嘛带着我过这种洗衣做饭都要自己亲力亲为的日子啊?”


       “害,我走肖是追寻自由的人,自然要出来看看这天地的美景,至于你,不是说了吗?你是我的吉祥物啊。”




       兴许是做了太多次饭,走肖的亨饪水平好了太多,有一天,她吃着自己做的饭菜满意的点点头,毫不吝啬的自夸道:“我这手艺,都可以去皇宫做御厨了。”


       元仲辛偷偷翻了个白眼,“您老能谦虚点吗?”


       “我一直都很优秀,为什么要谦虚?”


       好的,您开心就好,元仲辛假笑。


       “对了,咱们接下来去哪?”


       “不知道,老规矩吧。”


       老规矩是什么?就是扔骰子。


       在他最初跟着走肖时,他还以为他们每一个地点都有用心规划过,一直到有一天,看到走肖扔着骰子,念念有词道:“来,告诉我往哪走。”


       元仲辛幼小的心灵遭遇了巨大的惊吓,这个平时不大爱笑的女人做起决定来随意到不行,1是往南走,2是往北走,3是往东走,4是往西走,5是在这多待几天,6是去外面吃一顿大餐。


       元仲辛惊叹的同时,“你会玩骰子吗?”


       走肖发现他后,摸出两个股盅,其中一个贴着桌子滑到他手边。


       “来。”这便是在挑衅了。


       小元握着股盅跃跃欲试,玩的是最简单的比大小,谁输谁就负责把碗洗了。连玩三局,走肖稳胜。


       “洗吧,元家二公子。”走肖笑的很猖狂。


       “你是不是人啊,怎么啥都会赌运还那么好。”小元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什么赌运,知不知道摇骰听骰啊?”走肖随手抛着空股盅,漫不经心地说。


       “这也是你自己学的?”


       “一位友人教我的,他赌技比我好,我很难赢他。”


       走肖的脸在夕阳里昏黄不定,元仲辛思考了半响,“那你教我好吗?”


       “成啊。”


       然后日日输,月月输,年年输。




       元仲辛十八岁那年的元宵节,走肖和他两人加起来吃了近五十个汤圆,吃的二人都不太想动弹。


       汤圆是走肖做的,她平日里很多事不甚在意,却意外的重视每一个节日,端午吃粽子,中秋吃月饼,冬节吃馄饨,除夕吃饺子,元宵吃汤圆,连他生日都会准备一碗长寿面,年年如此,从不落下。


       不仅如此,她还会请左邻右舍和一些与元仲辛一般大的同龄孩童来家,每到过节,家里总是闹哄哄一片。


       最后是元仲辛实在觉得洗那么多碗累得慌,和走肖提出意见,她才改了这个习惯,只他们二人过节。


       “元仲辛,去把碗洗了。”走肖毫不客气的使唤道。


       元仲辛转了转眼睛,从桌子底下摸出两个股盅,“走十,来!”


       走肖嗤笑一声,“还没输够啊你。”


       俗话说话说太满,容易跌跤。这一局,走肖输了。


       元仲辛激动的从原地蹦的老高,大喊道:“我赢了!走十!你!洗碗去!”


       明明酒足饭饱,走肖的脸却有些苍白,盯着桌上的股盅没有动作。


       “怎...怎么了?你不会这么小气吧?不能输?”元仲辛看着她神色不对,身体逐渐僵直起来,有些嗫懦的说。都说越优秀的人,失败时越难受,难道走肖也是如此?


       走肖抬头时已恢复如常,“你在这块天分比我高,赢我是迟早的事,我出去把碗洗了。”


       元仲辛在屋内等了许久,也不见走肖进屋,推门去寻,发现她抱着个小坛子坐在屋顶饮酒望月,看到推门而出的元仲辛,笑了笑,将酒饮尽后随手一丢,飞身而下,“去找两把剑,我们来打一场。”


       元仲辛瞬间兴致高涨,走肖从不拿兵器和他缠斗,这是破天荒头一遭,拎起一把剑扔向她后,自己也捡了一把摆开架势。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喝了酒的缘故,她不再像以前一样只管防守,而是主动出击,一把普普通通的剑在她手里耍的得心应手,身姿迅敏,翩若惊鸿,宛如游龙,因为元宵节而穿的红衣在黑夜里有势如破竹的力量。


       恍惚之间,元仲辛似看到凤凰盘旋嘶鸣,走肖的脸,骄傲且自得,而他的剑被打落在地,虎口微麻。有烟花升起,她身上的光茫又一瞬间隐去。


       “够了。”


       “什么?”烟花声太大,元仲辛只能大声问。


       “准备一下,我们回开封。”走肖敛眉,她的身后是烟花璀璨。




       元仲辛不知道走肖为何突然下了这个决定,以往他们都是走走停停,很少赶路,这次却是策马急行,差点把他累的背过气,临近开封后,二人的脚步又慢了下来,任凭马儿一步一步的走着。


       元仲辛不清楚走肖在想些什么,一边拿眼偷看她,一边又锤了锤后腰,“走肖,咱们歇息会吧,前面那有个寺庙,咱们在那停一会,喝点水怎么样?”


       走肖明显精神有些恍惚,被元仲辛连叫数声才反应过来,应了声后,翻身下马向寺庙内走去,元仲辛下马欲随行,却被一个乞讨的小哥拦住了脚步。


       “这位小哥,求您行行好,在佛祖面前做些善事吧。”


       “我没钱,哎,走肖,走十你等等我!”


       走肖置若罔闻,走进那香烟环绕之处。


       “小哥,不是我说你,你这看人的眼光不咋好,我看起来像是有钱的吗?你该找她。”元仲辛指着已经消失不见的走肖,“你别看她面上冷冰冰的,心善得很,出手也大方。”


       以往左邻右舍若有什么事,走肖总会解囊相助。元仲辛曾问,你便不怕是诓你的?她只是淡淡地回答,若是能帮助到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便不亏。


       她总说,天下苦命人不少。


       元仲辛好笑的想,那她又能帮的了几个?


       当元仲辛终于摆脱乞讨小哥冲进寺庙里时,他见到一个秃瓢和尚在和走肖说些什么,那和尚看到他后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元仲辛不明所以,只是施了一礼,“大师好。”


       “施主无需多礼,你二人既非亲也非故,何以结伴?”


       元仲辛皱眉,这和尚管的也是有点宽,“她说她命中有灾,我是她吉祥物。”虽然暗地里吐槽,但小元还是乖乖回答了他的问题。


       “施主...”那和尚还想说些什么。


       “大师,我们还要赶路,就先行告辞了。元仲辛,走。”走肖施了一礼,回身就走,元仲辛莫名其妙的跟着行礼。


       “哎走肖,你等等我,你走那么快干嘛!”


       走肖临走时给那个乞讨小哥扔了一个金元宝,闪瞎了元仲辛的眼睛。


       而她依然是那副冷淡的神色,“问候老贼。”


       乞讨小哥原本喜不自胜的摸着金元宝,听到这句话后收了笑容,神色严肃的仿佛在对接暗号,“是。”




       元仲辛原本有满腹的疑问,本欲到了开封找走肖一探究竟,但他才刚回来没多久,就被梁竹带走,而走十却不见影踪。等元仲辛在梁竹面前演完一场兄弟不合的戏码后,他又接到了一个红色的请柬。


       他在他们回开封后暂住的小院里把玩着这个请柬,染了满手的荔枝香。


       “哪来的?”走肖突然出现在门口,吓得元仲辛差点把请柬扔地上。


       “一个女人给的,长得很漂亮,我走路的时候突然撞过来,往我手里塞了这个,就是感觉...个子好像有点高?这封请柬让我今晚去欢门,走肖,一起去吗?”


       “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走肖抱壁倚墙,拒绝得很果断。


       “那行吧。”小元有些颓唐。


       “放心吧,你哥不是正规羁押,梁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你哥真的做些什么。”走肖还是宽慰了句。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他受苦。不说了,我准备走了。”


       在他即将踏出步子的那一刻,走肖喊住他,“元仲辛。”


       “保护好自己。”


       “知道,你还不放心我吗?我很聪明的。”


       “我教给你的疗伤方法,如何行刀如何使剑,别忘了。”


       “打小学的,全是血泪史怎么可能忘,你教我的摇骰听骰我也不会忘的。”元仲辛挑眉,有些自傲的说道。


       “如果你碰上了喜欢的姑娘,你知道你该怎么做吗?”


       “话题换的这么跳跃的吗???”


       “直接告诉她,你喜欢她,别磨蹭别胆小别错过。”


       “知道了,走肖,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啊...”元仲辛挠挠头,有些迷茫。


       “行了,滚吧。”走肖不耐烦的摆摆手,将门关的迅速,还好元仲辛退的及时,没给门板磕个头。


       “那么着急干嘛...”元仲辛小委屈的拍拍胸脯,向欢门地址走去。




       接下来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待到尘埃落定之时,元仲辛在西门目送元伯鳍远去。


      “这么久没见到你,你都这么大了。她把你教的很好,我很放心,照顾好自己。”


       送完元伯鳍后,元仲辛要考虑新的事,是否加入秘阁。他看了眼周围的伙伴,天真单纯的裴景,从不说谎的王宽,人傻钱多韦衙内,强的发指的薛映,以及女扮男装的付青鱼,是的,请柬就是他塞得。


       这都什么妖魔鬼怪啊,元仲辛有些头痛。


       “怎么样,来不来?”付青鱼冲他拋了个媚眼。


       “付青鱼,你该不会有龙阳之癖吧。你咋这么希望我来。”


       “呵,你哪里值得我看上的。老陆说了,我要是不拉个够聪明的来当斋长,我就得亲自上。我可不想被三斋的那个斋长笑话我不够格。”付青鱼甩了甩帕子大大咧咧的坐在街边。


       “哟,男的女的?”


       “女的,还是个郡主。”


       “我说付青鱼,你该不会是嫉妒人家比你长的好看吧。”韦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天知道他第一次见付青鱼给他的心里带来了多么严重的创伤。


       “我可是秘阁第一美人好吗?那个赵简,的确有几分姿色,不过也就还行吧,不就是比我早来了几年,一天到晚拿师姐的名头来压我。”


       “所以,元仲辛,你来吗?”眼见话题越跑越偏,王宽及时打岔。


       “本来嘛,我也没想好我今后要干什么,要么像我哥一样从将,要么科举,不过这些老得被人管。秘阁听起来还不错,有个人总在我耳边念叨什么天下多的是苦命人,我加入秘阁,这个天下就能少那么几个苦命人吧。”元仲辛摩挲着下巴回答。


       “成,那从今天开始,我们第七斋的成员就到齐了,噢不过你得先通过考验。”


       “诶等等,不慌,我要回家说一声,出来这么多天,我怕她着急。”




       “走肖,走肖!又跑哪去了。”元仲辛兴致冲冲的冲进屋,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封信在案上。


       打开信封,是走肖的笔迹。


       


       我要把你甩开浪迹江湖去了。


       你要是想当将军或是文臣,以我这么多年的悉心教导,你人也不算太笨,应该不难办。


       你若是想经营小店,这里有开封一些经营多年的店铺房契。


       如若你又一次选择加入秘阁,那我祝你有惊无险,绝处逢生。


       我估摸你该快回来了,我就不多说废话,对不住了。


                                              走肖



正文完。










番外一:




       悟净只见过那个女人一面,她不年轻,看起来得有三十多岁的年纪,但身姿挺拔,仪态极好,举手投足明显是在富家贵族里浸染出身,而眉宇间隐隐约约的傲气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但这不是他注意到她的原因。


       “施主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悟净突如其来的厉声使得她手里把玩的签筒下意识一松,虽然又被她及时接住,仍是有一根签掉了出来。


       她弯腰欲捡,悟净走近一步继续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来的这个世界,你做了些什么?”


       她没再管那根签,直起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来到这个世界,来都来了,不做点什么不是很可惜吗?”


       “如若你想改变的真的成功,你可知你会不复存在?”


       “那不是正......”


       从门外冲进来一少年,面容俊逸,深蓝色的披风,有几分江湖人士的不羁。脸上挂着浑不吝的神色,可偏偏眼里又透着独属少年的顽皮。笑容明朗,目光坦诚,一看便是长于阳光和温暖里,是位令人过目不忘的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看到悟净后明显愣了一愣,行了一礼,那礼倒做的很是规矩。


       “大师好。”


       “施主无需多礼,你二人既非亲也非故,何以结伴?”


       “她说她命中有灾,我是她吉祥物。”


       “施主...”悟净欲说些什么。


       “大师,我们还要赶路,就先行告辞了。元仲辛,走。”那女子行了一礼后,少年跟着行礼,二人动作如出一辙,显然是长久相处教化所致。


       “哎走肖,你等等我,你走那么快干嘛!”


       悟净拾起地上的签子,是大凶。




       什么吉祥物,那个少年,分明是她的催命符。










番外二:




       “我不知道你怎么来的这个世界,你做了些什么?”


       做了些什么?做的挺多的。


       譬如早早点醒赵简提前入学秘阁,譬如偷偷购置开封房产,譬如和老贼以及其他人士打好关系,譬如千教万教元仲辛如何自保。


       无论他想要哪种退路,需要谁的帮忙,我都能出一把力,他再也不会因为赵简而丧命。


       “如若你想改变的真的成功,你可知你会不复存在?”


       那不是正好吗?当我消失的那一刻,便是我达成所愿之时。


       “如果你碰上了喜欢的姑娘,你知道你该怎么做吗?”


       “话题换的这么跳跃的吗???”


       “直接告诉她,你喜欢她,别磨蹭别胆小别错过。”




       还有啊,真是对不住,我给了你尽情选择的能力,却没给你与赵简同行的选择。




       走肖走肖,趙也。


       元不复初,趙不复归。







收到了来自 @子小亦舍予 的聊天提醒,赵在宋朝为趙,感谢大家的指正,就此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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