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错。

天气好极了,钱几乎没有。

【辛赵不宣】搬尸人

来自 @明澹 的点梗,故事是她的脑洞,我加了结尾。




       小老儿我是一个搬尸人,顾名思义,搬尸体的人。


 

       当然了,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干这事的,你说谁年纪轻轻想不开跑来做这种事,我原先是个宋人,当过兵。


 

       是的,我是个逃兵,在大宋和西夏第一次打仗时,我被派上了战场,那是我第一次上战场,然后我就被吓的尿裤子了。


 

       你也别笑话我,打仗这东西我只听说书人说过,说什么千军万马、金鼓连天,说的叫一个辉煌一个大气,听着就让人热血沸腾。


 

       可你到了这你才知道,所有的一切,皆是血肉铺就,那被马蹄踩在脚下的尸骨有敌人的,也有伙伴的。


 

       我害怕了,便逃到附近的荒山上,这一逃,几十年不敢还家,我的爹娘怕是早已入了土,也不知是谁收敛的尸身,我唯一庆幸的是,至少在他们眼里,我是战死的,而不是个窝囊废。


 

       我也要生活,好在这附近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战乱不断,再远点还有个乱葬岗,西夏那边打死的人会被拖来这里,任凭野狗啃食,我会从那些遗留的尸体里搜刮些细软,如若有宋人的尸体,我会小心的将他们就地入土安葬。


 

       这算是我这个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做的事。


 

  


 

       这几十年,我就像被这个世界遗弃了一般,不敢死,却又生的痛苦,我以为日子会这样延续下去,直到我从乱葬岗里带走了一个青年。


 

       发现他的时候,他浑身都没几块好肉,皮肉翻卷着,想来是受了酷刑,居然还没死,虽然出气比进气大。


 

       我将干枝绑起来,将他小心的放在干枝上,拖了回去。


 

       他的情况很不好,发着高热,意识模糊,我没有多余的钱财,只能在附近寻了些草药胡乱糊在他身上,又不断的用水将破布打湿,敷在他发热的地方。


 

       但这些事能起的效果太少了,他能不能活下来,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和老天的命数。


 

       小老儿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我喝了口凉水,忍不住叹了气。


 

       


 

       过了两天,他的情况竟然有所好转,虽说仍是在长久的昏迷,依旧发着高热,却不如我刚拉来时那样吓人,呼吸逐渐绵长了起来。


 

       这个人的求生意志强到可怕,如此重的伤,都能够艰难的求生,想到他呆的乱葬岗,只怕是从宋派去西夏执行任务的。


 

       果然,只有这种人才能抱着如此决心。


 

       我没开心太久,外面又开始打仗了。


 

       打仗时,我是不敢出去的,我怕见那漫天的血,于是这几天,我有事没事就对着床上躺尸的人唠嗑。


 

       “小伙子,你是宋人吧,我也是。”


 

       “小伙子,你干嘛做这种卖命的营生啊,一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的事,掉脑袋还好,最怕生不如死死无全尸啊。”


 

       “小伙子,我好久没回大宋了,那里的夜晚应该还是那么热闹吧。”


 

       灯火通明、熙熙攘攘,这是我记忆里的大宋,而如今我所有能窥见大宋的机会只有一具具尸体。


 

       得有多少的生命,才换来了记忆里的那片繁华。


 



 

       兴许是小老儿我实在话唠了些,那个人竟慢慢睁了眼,看到我后,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声音,又试图动了动,只有小拇指能微弱的抬起。


 

       他皱着眉头,意图再使劲,我开口:“年轻人,着什么急啊,你知道你受了多重的伤吗?你能醒过来已是祖上积德,好好休息吧啊。”


 

       其实他并没有脱离危险,到了晚上,他又开始烧了起来,清醒不过只是第一步,他身上的伤太重了,没有好的药材,不断的在发炎。


 

       他如果真想活下来,还得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第二天,他人又清醒了些,我问他问题,他可以通过眨眼来回应我。


 

       然后夜里又是高烧。


 

       如此周而复始,外面的仗打了几天,我就在屋子里唠嗑了几天,感觉这辈子也没说过这么多话。


 

       说着说着我突然对他的家庭起了好奇心,“小子,你成家了没?”


 

       他愣了愣,快速的眨了两下眼,微微的笑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


 

       那张被擦干净的脸称得上俊秀,不知他家夫人该是何等姿色。


 

       “唉,搞不明白你们,成家了还出来做这么危险的事,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吗?”


 

       他没回答我,我也没指望他回答。


 



 

       外面的金戈声终于停了,又恢复到往日的寂静,空气里全是血腥的味道,不知这次又死了多少人,我多等了一天,等对战双方各自处理完战场,才是我下手的好时候。


 

       如果这次能多捡点钱财,看看能不能给那个年轻人买点好东西补补,这么夜夜烧下去,只怕真是另外一只脚也要踏进阎王殿。


 

       当我回来时,那人睁眼望着我。


 

       我知道他想知道什么,我试图擦干手上的血,但他们已经凝固在我枯槁的手指间,轻易不肯脱落。


 

       “大宋胜了。”


 

       “是险胜,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的尸首,多的像地狱。”我勉强的笑了笑,多到连埋都埋不过来,无数人尸骨纠缠在一起,拽不开,拖不动,下场只能是作为秃鹫的食物。


 

       “听说连宋军的将帅也死了,是个女的,好像是什么郡主之身。”我自顾自的说。


 

       当我再抬头去看他时,他的眼神有些许怔愣,良久后张了张嘴,发出一个极难听的呜咽声,破碎的构不成音调,他接连唤了数声,眼角滚过一滴泪,继而昏死过去。


 



 

       这天夜里,他烧的比往日都要厉害,一直在无意识的发出呜呜声,眼泪一滴一滴的从紧闭的眼眶里脱落,怎么擦都擦不干。


 

       我原以为白天便会有好转,但他竟是连烧了三天也未曾有清醒的时刻,在第三天夜里,没能捱过去,悄无声息的断了呼吸。


 

       我为他挖了个墓,毕竟萍水相逢,待遇总是要比别的尸体要高些,只可惜我不知道他姓甚名何家住何处全然不知,只知道他是宋人。


 

       思来想去,我立了个无字碑,面朝大宋的疆土,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这世界大概是真的有奈何桥的,死去的魂魄过了奈何桥后,便如初生婴儿一般,人总是赤条条来这人世间,也赤条条的再次来到这轮回之地。


 

       “赵姑娘。”“元公子。”


 

       红衣女子和蓝衣男子擦肩而过。


 

       “斋长?”“元仲辛。”


 

       互不相识。


 

       “赵简。”“元仲辛!”


 

       互不相知。


 

       “娘子。”“我是不会叫你官人的。”


 

       不曾回头。


 

       那女子脖子上戴着个满是血垢的狼牙项链,这是她临死前的行头,她也将穿着这身衣服跃入轮回,成为另一个人。


 



 



 



 



 

       “阿简,你得等等我,我们同行一起走。”


 

       “抱歉了,看来老天也觉得我该去陪他,我寻不到他的尸首,也得寻到他的人。”


 



 

       也许偶尔,恍见前世欢愉,心事缠绵,郎情妾意,把酒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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